留白

守泽千秋攻推

献给阿尔吉侬【1】

*养成+杀手(大概吧,大概吧),有异能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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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co profundo. 

我从深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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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旅馆笼罩在浓郁的夜色中,半融的残雪倒映着泠泠的月光,每走一步,台阶上都会印出浅浅的脚印。细碎的爆裂声,是雪花破碎的声音。山风背着网球包,裹紧黑色外套,把自己藏在这夜色中,像一道孤寂的影子。

大厅内暖气充足,暖黄的灯光下前台女招待员昏昏欲睡。山风环视一圈,灰蒙蒙的地板,灰蒙蒙的布沙发,蓄积陈年污垢,看不出原本颜色。

走到二楼,消毒剂气味弥漫,墙纸剥落,惨白的灯光十分刺眼,照得人有些眩晕。走廊呈回字形,210房正对着楼梯,往前约莫六米就是206房。

用口香糖黏住猫眼后,山风从网球包里抽出两把长刀,随后叩响206的门。

噔,噔,噔。

“谁啊?”疲惫的男声。

“您的外卖。”

咔哒,门开了一道小缝。骤然间,只听“簌”的一声,银白的刀刃与他擦肩而过,山风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男人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便没了生命体征。

山风擦拭刀上的血迹。他凝神细听,走廊上异样的气流波动让他提高警惕。


得赶快离开。山风想着,不敢轻易行动,加快脚步朝楼梯口走去。依旧是持续的微弱的风声,有人在以极快的速度移动。


一楼的楼梯口,站着一个白衣男子,神色淡然。两人对上视线,直觉到有危险,山风转身往二楼跑去,迎面走来一个和白衣男子样貌相似的黑衣人,拖着一把镰刀朝他走来。

来不及犹豫,山风一跃而起,落在黑衣人背后,长刀狠狠地劈过去,却被黑衣人的镰刀挡住,他当即转身朝黑衣人刺去,黑衣人却消失不见。联想到先前异常的气流运动,山风一瞬间意识到他的能力,高速移动。

余光瞥见身后白衣男正在靠近,他握紧手中的刀,猛然朝白衣男砍过去。红白的招魂幡一挥,白衣男落在他身侧,右手握住他的手臂。只感觉一阵酥麻,他的左臂失去知觉。是电流。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接住他左手滑落的刀时,山风被他带倒,狠狠撞在墙壁上。后背隐隐传来疼痛,他的伤口裂开了。

山风看准时机,往楼梯间冲过去,翻过栏杆跳到一楼。黑衣人将他掼倒在地上,他翻身将黑衣人压在身下,右手再次握紧刀,尚未挥动,又是一阵酥麻,他双腿一软。经过电流的刺激,后背的痛觉更加强烈,他摔倒在地上。

转瞬间,他的刀已经被黑衣人夺去,抵住他的喉咙。


“你认识这个女孩吗?”

白衣人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一个女孩,约莫八九岁的模样,穿着寻常的碎花长裙,正蜷缩在树荫里酣睡,一旁的小猫头鹰张开翅膀覆住她的手掌。

“不认识。”

山风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湿了,布料黏在皮肤上,不知道是汗还是裂开的伤口里淌出的血。

“那好。你想知道这个人在哪里吗?”

这次提问的是黑衣人。他手里拿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证件照,单边刘海遮住右眼,长发扎成马尾,斯斯文文的金边眼镜,衬衫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

“不认识。”

“没有问你认不认识他,问的是你想不想知道他的下落。”白衣人的语气冷静克制,不带一丝温度,“你叫山风,是白塔研究所培养的最优秀的执行人,不过那是曾经,你现在已经失去了你的能力,身体素质与普通人无异,甚至更糟糕。

“离开白塔的这八年来,你和你名义上的妹妹东躲西藏,你知道自己已时日无多,为了给她留下足够生活的钱,你最近开始在暗网上接一些暗杀任务,才被我们发现踪迹。”


山风眼神涣散,自从他不能使用能力后,速度、耐力、自愈能力大不如前,此时后背的疼痛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白衣人的的声音落在他耳朵里断断续续的。


白衣人指了指照片,“这个人叫一目连,是白塔的研究员,也是你的老师和监护人,就是他将你从偏僻的小山村里带到白塔。后来你多次失控,杀害同僚,白塔决定将你销毁。”

察觉到山风神色一动,他微微停顿,继而说道,“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逃脱的,但是白塔能判定你已经死亡,你能开始新的生活,他应该做了不小的努力。他将你拖入深渊,却又将你拉出来。”

他问,“你不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不……”山风嘴唇开合,无声地为他、为一目连辩解,眼前景象变得模糊,他终于失去意识。

鬼使白收起照片,叹了口气:“他的身体状况这么糟糕了吗?”

他打算从背后扶起山风,却摸到一手的血,骇然一惊,脱下被血染红的外衣,只见山风纵横交错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后背上更是被血津染透彻。

“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使黑皱眉。他探了谈山风的鼻息,“死不了,带回去给老太婆治。”


山风感觉自己的灵魂轻飘飘的。

他好像回到了十岁,回到了那个被一目连搂在怀里的孩子的身体里。

他们飞过群山,飞鸟穿过他们透明的身体。他俯瞰这无垠的郁郁森林,看见峡谷中迁徙的鹿群,悬崖边咆哮的猛虎,汹涌的瀑布溅落大地,汇入河流,隐入森林,那是他生长的土地。

当夕阳余晖将森林染上金色时,他们落在河边。一目连掬一捧水,清水从他指缝流出,他转身向山风伸出手:“你想跟我走吗?”他笑着,澄澈的双眼倒映着山风的身影。

山风呼吸一滞。


山风睁开眼,脖颈酸痛,车窗玻璃倒映出他苍白的脸,一瞬间,他有些失神。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完整的、健康的一目连了。

他很少回忆十二岁以前的事,那些遥远的、模糊的往事就如同影子,远远地跟随着他,又放过他,他转身就能看见,但他不愿去回忆,眷恋使人脆弱,他一直在向前看。

他是首领在狼窝里捡到的,在那个以狩猎为生的村子里长到十二岁,在他提回狼首时,他看清楚众人看他的眼神,他知道他获得了继承首领兽皮的资格。

直到十二岁时,村里来了一群穿白衣服的人,在村口支了帐篷,摆着各式各样的金属盒子,他听人说那些是“机器”。孩子们排着长队做检查,会有笑容亲切的姐姐给他们送蔬菜、水果和肉食。冰冷的仪器抵住他的心脏,那群白衣服中为首的男人露出惊喜的表情,笑说他很健康,转而告诉首领,他被选中了,大老板愿意资助他去城市里读书。

首领特意捕了一只野猪,在临别前一晚点燃篝火,村子里的人都来为他饯行。那晚首领很高兴,拿出珍藏的酒,喝得醉醺醺的,醉倒前还在喊着他的名字,说,“我们山风有出息了”。

彼时,他尚未能把大老板和两年前带他飞过群山的陌生男人联系起来,也未能参透所谓的资助读书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他对世界的全部认知都和这个村子、这片森林相关,惴惴不安地揣摩城市这个太过遥远的名词。他把迅风藏进背包里,坐上那辆驶离故乡的汽车。

那是他第一次坐车,四个轮子的金属怪物的速度比他见过的任何猛兽都快。松风和几个男孩跟着汽车奔跑,一直喊着“记得给我们写信”,他挥挥手,渐行渐远,他看见松风他们变成一个小点,村子变成一个小点,最终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往事不可追。


副驾驶座的人发现他醒来,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说,你这家伙,身上那么多伤,到底怎么搞的?”

“你们既然能找到我,不应该都调查清楚了吗?”山风扯扯嘴角。

“不过是替人砸场子,惹到地下赌场的黑帮,挨了一顿打才被放出来。不是我说的,这也太丢我们能力者的脸了,”鬼使黑貌似痛心疾首,“你还以为自己能一打十呢。”他转头看见山风黑着脸,撇撇嘴继续说,“说你几句,就生气了?”

“不是‘挨了一顿打’,他们也死了好几个……”山风说着,鬼使黑笑嘻嘻地打断:“我懂,我懂。”

山风不再试图辩解。他后背上的伤好了大半,想必是这两个人做了什么,他不想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产生争执。

鬼使白瞄了一眼后视镜:“又来了。你们坐稳。”

越野车突然加速,鬼使黑拿起一把枪,探出车窗,两三下解决了跟车的人,失去掌控的车径直朝护栏冲了过去。完事后鬼使黑笑着冲着两人眨眨眼,鬼使白当场翻了一个白眼。

“你睡了三天,赶紧吃点东西。”鬼使黑给他扔来一包压缩饼干,说,“吃饱了才有力气逃命。”

山风不解。

鬼使白说:“三天前,你晕倒在旅馆的时候,有人把你的坐标发给了白塔,白塔向全世界的能力者发布了你的通缉令。今天白塔又发布了新的通缉令,是我们俩的。”他神色冷淡,看不出被追杀的慌乱。

白塔的研究所几乎遍布世界各地,能力者在幼年时期就被白塔选中,经过几年的培养和甄别,一部分沦为实验品,一部分成为执行人,替白塔解决他们眼中的“麻烦”,有时是罪犯或间谍,有时是他们不听话的同类。以及,少部分幸运的,成为研究员。

“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了。”鬼使黑说,“你还不打算说实话?你真的不想再见到一目连?”

“你们到底是谁?”山风平静地问。

鬼使黑递给山风一个平板,屏幕上正是组织的加密档案。冥组,山风对这个组织的认知仅仅停留在听说过这个名字,行事一贯低调神秘。他瞥了两人一眼,从这俩人身上倒是看不出来“低调神秘”四个字。

他低头继续翻看资料。鬼使黑,二十八岁,一阶能力为高速移动,无二阶能力;鬼使白,二十八岁,一阶能力为麻痹,二阶能力为电流控制。都是很适合战斗的能力。

他观察着两人的神色,随意地翻着已有的能力者资料,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他翻到熏和一目连的档案,都是加密文档,需要密码。他没有找到自己的档案。

他关上平板,问:“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你告诉我们那个女孩,熏,在哪里,我们带你去见一目连。”鬼使黑说,“很公平。”

“你们找熏做什么?”

“哟,现在终于认识了?”鬼使黑还想揶揄他,鬼使白打断:“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她的。”

山风沉默一阵。他不知道熏是怎么和这些人扯上关系的,他只希望熏能安全地生活。

他没有通信设备和武器,既没有办法判断两人所说的真假,也无法自保,他现在短暂的喘息时间也可能只是因为他对这两个人来说尚且有利用价值。

他问:“我的刀呢?”

鬼使白说:“在后备箱里,到补给站给你。”鬼使黑补充道:“今晚在斯托克顿住一晚,明天晚上我们坐船离开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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